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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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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華

穆代辰看出了宋錦繡的猶豫,輕聲道:“你覺得王妃這個身份如何?”

這下宋錦繡徹底明白了。

雖然穆代辰的話還留有餘地,畢竟沒有說死是齊王妃,但是穆代辰才不會管其他幾個王爺娶什麽女人,她只在乎蕭聞澤。

看來,穆代辰應該是知道了她假托的吳家小姐身份。

這麽說來,蕭聞澤也應該知道了。

難怪,剛剛他會躲避自己的目光。

難怪,見到自己手裏也拿著一根鴛鴦糖人的時候,他會暗暗嘆氣。

約莫是麥冬莫名失蹤,吳綺夢派他去刺殺自己的事情終究還是沒瞞住。

蕭聞澤當然會好奇吳綺夢為什麽要派人殺自己。

或許他會派人暗中調查,或許他會派人盯著吳綺夢。

總之,他知道了自己和吳綺夢身份調換的事情,無法接受自己日日愛護的枕邊人居然是個李代桃僵且心狠手辣的“冒牌貨”,煩悶無法排解,也只能向穆代辰傾訴。

宋錦繡沒有正面回答穆代辰的話,實際上,她也無法實話回答。

齊王妃的路她前世就已經走過了。

那條滿是鮮血和荊棘的斷頭路,她不想再走第二次。

而前世來不及完成的事情,她今生必要做到。

感謝蕭聞澤的機敏,頗省下了她一番工夫,失了蕭聞澤庇護的吳綺夢,根本就是不堪一擊。

此時二人恰好停在吹雪茶樓的招牌前,宋錦繡便邀請穆代辰進去喝口茶。

“你看他眼帶桃花,其實底色涼薄,落花流水,終究得不了長久。”穆代辰在宋錦繡身後說道。

宋錦繡從沒想過要和陸昭雲長長久久,她只想扶著他登高禦極,然後在他的禦極路上斡旋籌謀,避免蕭聞澤與他正面對抗,保下蕭聞澤一條命,還了蕭聞澤前世的恩情,然後天地廣闊任她逍遙。

畢竟她和蕭聞澤都不是貪戀權勢的人,前世種種也是形勢所迫罷了。

“我聽說這裏的忘憂茶味道很不錯,殿下賞臉去嘗嘗吧。”宋錦繡拉著穆代辰進了茶樓。

宋錦繡進店便囑咐茶侍將店裏最好的招牌砌上送來。

兩人在店裏僻靜的角落坐下,此時店內空蕩無人,盛京中愛茶的高門大戶通常自家都備著上好的茶葉。

且在這百花游上,自然是越新奇越罕見才越吸引人,是以吹雪茶樓算是無極巷裏少有的,門庭冷落的鋪子。

但是宋錦繡正好需要一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同穆代辰深聊一番,冷清的吹雪茶樓最合適不過了。

“這是本店的招牌忘憂茶,香入臟腑回味無窮,客官慢品。”

宋錦繡執壺親自給對面的穆代辰倒了一杯,待茶侍退下,方輕聲開口:“木已成舟,更何況如今鴛鴦正是繾綣時,何必做那拆散有情人的大棒呢。”

“你倒是豁達得很,若是有人搶走了屬於我的東西,我勢必要加倍奪回來!”

宋錦繡附和一笑:“無妨,我總會遇到更好的。”

穆代辰也不好再開口,便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,茶湯入口的瞬間,穆代辰眼睛一亮。

“這茶可真不錯,怎麽形容呢?”穆代辰不是飽讀詩書之人,眼珠子轉了幾圈也沒有想到什麽確切的詞兒來。

“茶甘齒生香,綿綿味悠長,塵慮一時忘,乘風天地廣。”

“對對對!就是這個感覺!”穆代辰激動得拍案附和。

“誒,不對啊,你都沒喝怎麽能形容得這麽到位?就靠聞聞就能感受出來嗎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宋錦繡被穆代辰的反應逗笑了,不禁湊近了些說道。

“不瞞殿下,其實這茶就是奴創的,選材制茶手法略有特殊,等以後奴攢夠了銀子,就想在盛京也開這麽一家茶樓,也算是自力更生了。”

“這個我沒同旁人講過,還請殿下替奴保密。”

要拉進兩個人的關系,要麽有共同的討厭之人,要麽就分享自己的一個秘密。

穆代辰聽完倒是呆著頗思量了一番,然後默默豎起了大拇指:“我覺得你做這門生意指定行,能提前入股嗎?我也想賺點分紅。”

宋錦繡沒想到穆代辰如此熱情,當即回覆道:“好啊,求之不得。”

兩人談完同時直起身子,默契地相視一笑。

穆代辰想著,等茶樓開張了她把蕭聞澤也帶去,既然宋錦繡想自力更生那就是不想做陸昭雲的金絲雀了。

到時候讓她那才高八鬥的好侄子隨便提個詩什麽的,幫助宋錦繡把茶樓的名氣打出去,還怕贏不來宋錦繡的好感嗎?

感情的事情,自然是要慢慢培養的。

宋錦繡見穆代辰態度一直親切得很,不禁問道:“不過長公主身份尊貴,與奴家往來,不會覺得……”

不會嫌棄她嗎?

沒等宋錦繡說完,穆代辰便猜到了她的意思,立馬開口打斷她的話:“別說這樣看輕自己的話,我與人交游從來不看身份地位,只看性情品格,我見到你的第一句話就說了,我喜歡你。”

“不說別人了,就說禦座上的那位,我的好姐夫,當年不也是窮小子一個嗎?你看現在,除了我,誰還敢在他面前提從前?所以說,有些東西只是一時的,十年河東十年河西,有些人註定要登高,有些人註定會跌落,總之,我看好你。”

穆代辰突然想起了什麽,繼續說道:“還有,以後在我面前,不用自稱奴、奴家,我聽著難受得很。”

穆代辰一番話說得懇切,說得宋錦繡心裏暖暖的。

此時茶樓內又接二連三走進來幾批人,都是逛累了進來喝口茶,歇歇腳的。

做生意便是如此,開張難,但是開了張,客人便會陸陸續續地進來。

外頭日頭越來越毒,這吹雪茶樓裏倒是自帶清涼和悠長茶香。

堂中架著一把古琴,樂師見茶客盈門,便也手指輕輕撥動琴弦,淙淙如流水搬的琴音便從堂中蕩漾開去,將來人心中的燥熱沖刷開去。

“這茶香醇甘美異常,是哪裏產的茶葉?”

堂中內侍扮作的茶樓掌櫃對此也不知曉,只能故作神秘地稱只是普通茶葉罷了。

但是又不好得罪這些勳貴茶客,便只能講話題引開去,轉到泡茶用的清泉來。

“不過這泡茶的泉水可不是普通的泉水,這可是今日剛從破雲山祁月觀取來的玉泠泉,水從石頭縫隙中湧出,聲音淙淙如玉石相擊,水質清澈少雜質,入口清冽甘甜,用之泡茶,則茶湯清甜可口,令人回味無窮。”

不少人聞言再次舉杯輕抿一口茶湯,仔細咂摸回味,意猶未盡。

“祁月觀?破雲山上還有一座道觀吶,之前竟然從未聽說。”一人抓到掌櫃言語中的關鍵詞,開口問道。

“這個我倒是有幸去過一次,供奉稀疏,遠不及附近的靜寧寺,但裏面求簽,很是靈驗,尤其是祁月觀裏的懷濟道長一身仙風道骨,竟一眼就能看出我所求為何。”堂中鄰桌另一人接腔道。

如此一來一往,祁月觀的名聲便在盛京高門大戶間流傳開來。

恰在此時,陸昭雲正好走到吹雪茶樓前,一眼便望見了大堂角落裏的宋錦繡,眼神微瞇,擡腳便跨過門檻,徑直走了進來,身後跟著面帶嬌羞之色的鐘含蕾。

穆代辰就在宋錦繡對面,背對著門口坐著,陸昭雲也不往宋錦繡那邊走,只在門邊尋了個空桌坐下。

鐘含蕾隨著他坐下,又是添茶又是遞茶點的,好不殷勤。

宋錦繡只當沒看見陸昭雲臉上敷衍的笑意和是不是飄過來的眼神。

鐘含蕾察覺到了陸昭雲的心不在焉,心中不悅更甚,開口便帶上了些輕蔑:“不過是尋常青樓煙花罷了,世子何以對她如此癡迷?”

陸昭雲手裏把玩著青花瓷茶盞,聞言手下動作微微一頓。

尋常青樓煙花?尋常青樓煙花可不敢挺身而出,以身擋劍。

見陸昭雲沒有回應卻也沒有制止,鐘含蕾便更加放肆起來:“雖說她如今救駕有功,但畢竟出身青樓,世子一直將她帶在身邊,恐怕有損國公府的顏面。”

“此言差矣,我喜歡她,我就樂意將她帶在身邊,旁人管不著。”陸昭雲臉上依舊笑吟吟的,但是眼底的疏離已如遮天蓋地的藤蔓一般蔓延開來。

鐘含蕾一心勸諫,完全無視陸昭雲眼中的冷然,急切道:“可她是青樓賤……”

話未說完,便有一幫內侍跨門而入,為首的司禮監掌印魏瑾在堂中站定,掃視一周,緩緩舉起了手中托著的明黃色卷軸。

陸昭雲眼神一凜,不自覺地又看向宋錦繡。

宋錦繡卻是已經誠惶誠恐地隨著眾人起身跪地。

“上諭,宋氏女錦繡,品行貴重,勇氣可嘉,救駕有功,朕感念其忠勇,故決定收其為義女,特賜封號光華,賞公主府一座,黃金白兩,綢緞白匹,欽此——”

魏瑾稍顯幹癟的臉上溝壑重重,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來:“光華公主,恭喜啦。”

宋錦繡雙手接過魏瑾遞過來的聖旨,恭敬道:“民女領旨謝恩。”

“快起來吧,陛下賞賜的公主府就在光陽公主府邊上,那可是盛京頂頂好的地段,陛下特意囑咐,要好好修繕,估摸著下月就能完工……”魏瑾伸手將宋錦繡扶起來,又拉著她親切地說了好些陛下的叮囑。

魏瑾是蕭明昊跟前的紅人,光是看魏瑾對·宋錦繡的態度,便知蕭明昊眼下對宋錦繡的恩寵有多深。

眾人在一旁觀望著,都在心中默默感慨,當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,這青樓女子一躍成為皇家公主的事情,當真是前無古人,憑誰也想不到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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